中央党校校园的掠燕湖碧波荡漾,有了这湖水,校园仿佛有了血脉,更显灵秀;湖面上,各色水鸟萌态可掬,有了这些水鸟,湖水仿佛有了生命,更显活力;尤其引人注目的是,与鸟儿为伴,湖心还点缀着两只小船,有了这船儿,湖水仿佛有了灵魂,更显厚重。
小船来自千里之外的嘉兴。2015年“五一”前夕,嘉兴市委市政府特意赠送中央党校一艘精心仿制的“南湖红船”。这是一艘古色古香的画舫,船尾还系着一只小小船。
配合红船陈列,附近开辟了“红船展览室”,矗立了党的一大代表群雕,由此构成独具特色的校园红色教育基地。每有新学员入校,都会第一时间来此沐浴清风,洗涤旅尘,抚今追昔,凝神沉思。
讲解员绘声绘色的解说,把大家仿佛带到了百年前烟雾迷蒙的嘉兴南湖。
那是一个雨后天晴的黄昏,湖中心的烟雨楼格外宁静,不远处的湖面上,也漂浮着这样一艘画舫。画舫里,10多位游人打扮的年轻文人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情,齐声发出低沉的呼喊:“第三国际万岁!”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”犹如一个新生儿哇哇坠地,伴随这呐喊声,一个肩负重大使命的政党从此诞生。
就在这样一个狭小的船舱里,代表们完成了一大全部议程,然后,各自踏上征程。他们明白,前面的路,是黑夜黎明、晓风残月,或者还有惊涛骇浪、血雨腥风。
代表中间,第一个去世的是济南代表王尽美。这位齐鲁汉子,原名王瑞俊,高挑身材,长方脸,大耳朵。一大前,师范求学,投身“五四”,结识李大钊,探求真理;一大时,汇报山东党组织情况,谈吐儒雅,从容大方;一大后,立志“尽善尽美”,改名“尽美”。随即,赴莫斯科开会,到上海参加二大,四处组织工农。由于奔波忙碌,积劳成疾,于1925年英年早逝,年仅27岁。弥留之际,口述遗言,勉励生者奋斗到底。其音容笑貌,毛泽东念念不忘,董必武赋诗称颂。新中国成立60周年时,入选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。
代表中间,第一个被杀害的是上海代表李汉俊。这位荆楚才子,出身贫寒知识分子家庭,从小聪慧过人,过目成诵,知识广博,娴于辞令,长于辩才。14岁东渡日本,受河上肇等影响,接受马克思主义。通晓四国外语,勤奋研究翻译原著,校对《共产党宣言》(陈望道译),首提“阶级论”,宣传马克思主义,驳斥改良主义,其理论造诣可与李大钊媲美,合称“二李”,被共产国际代表誉为中共创建初期“最有理论修养的同志”,被董必武称为“马克思主义老师”。他最早与共产国际代表联络,参与组建共产党和青年团,主编《新青年》和《劳动界》,曾任上海共产党代理书记,负责全面工作,帮助湖北湖南筹建地方组织。党的一大,就在其兄的住宅召开,其间,凭学识和机警维护会议安全。会后,撰文剖析国情,指引社会主义,领导罢工,坚持信仰,以作为“共产主义者”而“心安理得”。白色恐怖中,冒险掩护营救共产党人。1927年12月在武汉被军阀杀害,时年37岁。1952年,毛泽东签发烈士证书:“李汉俊同志在革命斗争中光荣牺牲,丰功伟绩永垂不朽”!上世纪80年代,家乡潜江为其建立墓碑和纪念馆。
代表中间,第二个被捕牺牲的是另一位济南代表邓恩铭。这位来自贵州荔波的水族少年,父亲是行医卖药的乡村郎中。和毛泽东一样,从小“立志出乡关”,远赴济南求学。参加学生运动,与王尽美一见如故,志同道合,共建济南党组织,一起出席一大。一大后,到莫斯科开会,受到列宁接见。随后,开办夜校,组织工会,发动罢工,发展组织,同样积劳成疾。后被捕入狱,雪上加霜,病情恶化。营救出狱后,不顾安危,忘我工作。在叛徒投敌,组织暴露的紧要关头,先安置同志转移,置个人于不顾,再次被捕。狱中领导绝食,组织越狱,使同志脱险,而自己由于受刑过重,病重虚弱,被再次捕回,打入死牢。1931年4月,慷慨就义,年仅30岁,临刑前高呼革命口号。为纪念烈士,近些年,人们发行邮票,拍摄电影,新中国成立60周年时,也入选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。
代表中间,唯一血洒一线战场的是长沙代表何叔衡。这位湖南宁乡的乡村知识分子,26岁中秀才,37岁上湖南第一师范,与毛泽东、蔡和森同学,成忘年交,共同发起俄罗斯研究会、新民学会和湖南共产党早期组织,介绍刘少奇、任弼时等到上海学俄语,到俄国留学。出席一大时,45岁,最年长,给人印象朴实谦虚执着热情刚毅不苟,毛泽东评价:“何胡子是一条牛,是一堆感情”;“叔翁办事,可当大局”。会后回湘,与毛泽东创办自修大学。马日事变后,往上海创办地下印刷厂,曾经被捕,机智脱险。52岁时,赴莫斯科出席六大,随即进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。回国后,负责互济会,营救被捕同志。长征时,奉命留守。与瞿秋白一起转移途中,遭遇敌人,临危时刻,因体力不支,不愿拖累同志,舍身跳崖,奄奄一息之际,拼命搏敌,壮烈牺牲,时年59岁,实践了“为苏维埃流尽最后一滴血”的誓言。新中国成立60周年时,同样入选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。
代表中间,第三个被杀害的是武汉代表陈潭秋。这位湖北黄冈的书香子弟,酷爱文学,精通英语,是绿茵健将、长跑能手。大学毕业后,任记者和教师,与董必武一起,发起武汉共产主义小组,参加一大。会后组织罢工,引导林祥谦走上革命道路。长征后,留守苏区,坚持分散游击,每遇突围,靠前指挥,掩护同志,身负重伤。伤愈后参加共产国际七大和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。回国后,任驻新疆代表。撤离新疆时,自己善后。被捕后遭酷刑,坚贞不屈。1943年9月被秘密杀害,时年47岁。七大时,仍被不知情的代表们选为中央委员。新中国成立60周年时,也被选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。
他们为了一个信念、一个理想,义无反顾,勇往直前,以至献出生命。
……
讲解员的解说使大家如临其境,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个革命先烈的光辉形象,栩栩如生。
这时候,掠燕湖里,几只天鹅悠然自得地从红船侧畔游弋而过,有黑天鹅,也有白天鹅。大家沉思:大雁和天鹅,又称鸿鹄,这些革命先烈不正是因为怀抱鸿鹄之志才赴汤蹈火、视死如归么?
(作者:田国良,系中央党校出版社原社长)